毕,杀光所有凿穴的工匠,灭口。

    这种虚葬-实葬相结合的下葬方式,算是南北朝年间,常见的帝王下葬法。

    以气派漂亮的虚陵,让死者得子孙祭拜、供奉不断;以不知所踪(位置只有继业子孙知道)的实墓,保证死者遗骨不被打扰。

    高澄这么安葬父亲,可谓一举两得,然而人算不如天算,被灭口的石匠之中,有人死前把高欢墓穴的位置告诉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后来,齐国灭亡,高家男子悉数迁往江南建康居住,前朝帝陵,没什么关照了。

    虽然楚国依旧保留陵户,让其继续守着高齐诸帝陵墓生活,但高欢实葬之处,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于是,那石匠之子寻了个机会,挖开石穴,将陪葬品席卷一空,并将高欢的遗骨拖出来,“暴尸荒野”,以报父仇。

    这件事本来是不会有人知道的,但那石匠之子盗墓时,独力难支,找了几个伙伴帮忙。

    其中一人,分了些许陪葬金器,心痒难耐,熔做金块,铰成碎金,用来购买宅地,立刻引起旁人注意:

    你平日穷得家徒四壁,哪来的金子买宅地?

    于此,牵扯出一件盗墓大案。

    案发后,故齐后主高纬,请求楚国朝廷主持公道,严惩盗墓者,并请求重新安葬其祖父。

    张铤对此案的态度,就是必须严惩,因为皇帝/皇权的威严不容挑衅,哪怕这个皇帝是敌国追封的皇帝,敌国也已经亡国,但己方也要把场面功夫做足。

    毕竟,皇帝的威严,是“通用”的。

    虽然,皇帝的威严在高官眼中也就那样,历朝历代多少末帝如同羔羊般被权臣摆弄,毫无尊严可言。

    但无论哪个朝代,都必须保持皇帝/皇权在民间心目中的威严。

    所以,即便禅让很假,退位后的皇帝必然暴毙,但禅让这个流程都必须有,目的就是维护皇帝/皇权在普通百姓心目中的威严。

    石匠之子盗挖帝陵,还把皇帝遗骨拖出来,暴尸荒野,这就是对皇权的严重挑衅。

    楚国的皇帝对此不闻不问,就会让民间觉得,所谓皇帝,其实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嘛!

    张铤说着说着,举了个例子:曹魏末年,权臣司马昭把持大权,魏帝曹髦不甘被迫禅让,亲自率兵杀向司马昭府邸。

    结果被司马昭部下成济当场击杀,事件发生后,舆论哗然。

    皇帝,哪怕是傀儡皇帝,就这么在大街之上,被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如同杀条狗一样杀死。

    皇权的威严,就这么被当众践踏。

    后果很严重,因为无论是姓曹的当皇帝,还是姓司马的当皇帝,都需要维护皇权的威严。

    司马昭既然迟早要取而代之,却这么当众践踏皇权威严,自己将来当了皇帝,还得费尽心思把皇权的威严重新拉起来,此举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么?

    所以成济必须死,而曹髦之死,直接导致司马昭声望大跌,篡位一事不得不推迟。

    张铤说了一番,将真正要说的话,说出来:

    “陛下,宇文护虽非楚臣,可作为辅政大臣,又是宗亲,却接连废杀三帝至少是废杀二帝,如此大逆不道之举,若不严惩,如何巩固陛下的威严?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在理,而且李笠还怀疑自己遇刺一事,和宇文护脱不了干系。

    但是,场面功夫既然要做,就得做全,否则不如不做。

    “他主动投降,朕就不好翻旧账。”李笠说完,再次看向北面,看着远处的原陵。

    “当然,朕想要百年后,不被人打扰,现在就得严惩盗挖高欢墓的盗墓者,想要将来嗨,真要有这种事,人家也不在乎朕现在怎么处置宇文护。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,稍后再说吧,不过,你有什么好主意,可以说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