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将他乱刀刺死。

    他的上司王跃也受了伤。伤在右腿,本来不算很重,但王跃强撑继续作战,导致伤口被撕裂扩张,血如泉涌。这使王跃几欲晕厥,两名部下紧急为他包扎伤口,又用绳子把他捆在马背上,跟着雷远行动。

    跟着雷远前往赴宴的,共有八十骑,但这会儿雷远回头看看,还在坚持作战的已经不足五十骑。李贞也伤得严重,他遭到敌人的重武器锤击,左肩的甲胄爆碎,胳膊完全举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发现雷远注视着自己,李贞咧了咧嘴:“宗主,我没问题!我还能再战!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,李贞便大口喘气。显然一个时辰战斗下来,他的体力已经枯竭。

    雷远也是同样的感受。

    他强打精神,掩饰着自己的虚弱,慢慢勒马回来。

    因为连续不断的呐喊指挥,他的嗓子嘶哑了,这会儿每吐出一个字,喉咙里都疼得犹如刀割一般。于是他向李贞,又向其他部下们微笑颔首,咽了几口唾沫,才道:“我们已经赢啦。”

    “赢了?”李贞有些茫然地反问。

    鏖战了许久,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却回到了步骘本营所在的那个高坡。一行人立马于此,便可俯瞰整片战场。

    看看四面八方的情形,李贞忽然醒悟过来。真的,我们已经赢了。

    从半个时辰前开始,那些敌方的士卒就只在漫无目的地逃窜。他们彼此推搡,争执,喊叫,将李贞视线所及的范围都搅成了翻腾的沸水也似。

    而现在,沸水凉了。

    整片战场渐渐平静。

    战斗过程中点起的火头还在烧。火光映照下,可见远处山林间人影绰绰。那是逃亡的士卒们,大概有数千人之多,如果他们不及时返回,或将开启另一个战场,与山间的瘴气、毒虫和猛兽作战。

    而剩余下来的人,都在狂乱中耗竭了精力和意志。他们像是行尸走肉那样,沉默地或坐或站或卧,凌乱分布在战场各处。不知从哪里冒出呜咽之声,缭绕在战场上空,久久不散。

    如果把军队看做人,这支军队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筋,都被打断了。

    雷远抬头望望天色,才发觉夜幕刚降临不久。月光透过薄云洒落,照耀着战场,为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披上了一层银辉。

    “宗主!宗主!”

    原来是王跃醒了过来,他伏在马鞍上,气息微弱地道:“咱们人太少了,不能久留。既然敌军已被粉碎,我们就走吧!”

    雷远轻笑了几声,对王跃道:“你带受伤的将士们往后,到那片营地间稍稍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宗主,你呢?”

    雷远翻身下马,找了块干燥的草地坐下。

    “含章,把我的纛旗竖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

    李贞从马背上取出叠放的旗帜。另一名扈从急奔到稍远处,取来一根将近两丈的长矟,帮着李贞将旗帜套在矟尖上。

    “就立在这里。”雷远指了指身边。

    李贞和同伴一起用力,将旗帜牢牢扎进地面。

    夜风把旗帜扑剌剌地吹开,附近恰有几处营地火焰未熄,此时跃动的火光透过旗帜,使这面旗帜仿佛在熊熊燃烧那样,发出红色的光芒。在旗帜上,“庐江雷远”四个字起伏飘动,渐渐被战场上游荡着的人们看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