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洗不动的。
那就不要洗。
即便被质疑自己的忠心，那也没什么关系。
魏君对妖庭也不忠心，可妖皇和狐王一样很舍得投资魏君。
在大皇子即将接掌大乾皇位的当下，妖庭更需要的是一个合作者，而不是忠心耿耿却没有什么能力的手下。
所以，大皇子也不用去费心伪装绝对忠心。
大皇子此时就选择了实话实说：“不瞒陛下，当我最初得知鹰王残魂的存在时，我想过告诉姨娘，但后来我放弃了。我的修炼资质您也知道，其实是很差的。若有鹰王在，随时能够提点我，肯定能够让我的进步速度加快。而且鹰王也许诺，它愿意当我的老师，短期内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事情，只要未来帮助它恢复肉身，协助它报仇即可。我纠结了很久，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鹰王的诱惑，成为了它的学生，请陛下责罚。”
大皇子的这个回答十分坦诚，坦诚到了妖皇和狐王都无法质疑的地步。
但妖皇并没有就此放过大皇子，而是淡淡的问道：“你不是对你姨娘最忠心耿耿不过吗？难道就没想到鹰王会是狐王的死敌？”
“陛下，鹰王只是区区一残魂，连我都威胁不到，又如何能够威胁我姨娘？另外，我当时想的是，即便鹰王日后要找我姨娘报复，那届时我也应该已经成长起来，自然会帮助我姨娘除掉鹰王。鹰王虽然是我半个老师，但是和姨娘比起来，我肯定站在我姨娘这边。”
狐王又用力的搂了一下大皇子的肩膀。
她相信大皇子的话。
因为刚刚大皇子就制服了鹰王的残魂。
很显然，大皇子没有在说大话，他的确是有能力控制鹰王残魂不伤害狐王的。
这个行为对于妖庭来说的确不够忠心，但是大皇子的这个解释，狐王已经可以接受了。
妖皇沉默着，没有表态。
大皇子想了想陆元昊给他安排的剧本，主动道：“陛下，此事的确是我故意隐瞒，陛下无论如何责罚我，我都没有二话。不过请陛下相信，我在大乾内部举目皆敌，我的根基在妖庭，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。”
“你在大乾内部举目皆敌？”妖皇皱眉道：“不是上官云和陆谦都已经承认你的继承人身份了吗？”
大皇子苦笑道：“嘴上是承认了，但内心也是不甘心的，这段时间，他们两人和小四都联系紧密起来了。我的血脉问题不止是儒家担心，上官云和陆谦作为政治巨头，也始终担心，这也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。如果能够把我换掉，让其他人执掌大乾，那他们绝对不会犹豫。”
妖皇和大皇子对视了一眼，企图看到大皇子眼中的心虚。
但大皇子的眼神十分坦荡。
妖皇并不知道，此刻大皇子的内心愈发对陆元昊感激和敬畏。
因为就这一个对视，陆元昊也猜到了。
准确的说，陆元昊不是猜到的。
陆元昊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给他列了出来，然后每一项都给他安排了对策。
大皇子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谨慎的人。
这么说吧，要是和陆元昊为敌，大皇子感觉陆元昊只要动手，那对方肯定就要打出gg了。
太恐怖了。
事前准备竟然能够这么充足，这是大皇子从未想过的境界。
仅仅一个眼神对视，陆元昊就和他练了半个时辰，直到让他的眼神十分坚定，一丝犹豫都没有后才结束了训练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应激反应提前训练，比如通过随口的试探，让大皇子脱口而出绝密的信息。
还有疲劳审讯，甚至是用刑。
感谢一页书，可以模拟任何环境。
也感谢陆元昊，谨慎是陆元昊深入骨髓的修养。
此刻的大皇子看似云淡风轻，可妖皇和狐王都不会知道，大皇子是经受了多少的训练，才有了现在他的对答如流。
大皇子的反应十分完美，所以妖皇尽管还没有完全相信，但也没有理由再质疑他。
妖皇只是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大殿下你先下去休息吧，本皇和狐王再商量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大皇子表现的十分恭谨：“无论陛下如何责罚，子健都毫无怨言。”
等大皇子退下之后，妖皇冷笑一声，对狐王道：“爱卿，你这个外甥不老实，脑后有反骨，他并不忠于妖庭，也不忠于本皇。”
狐王点了点头。
这点她也看出来了。
鹰王的暴露，让大皇子无论再怎么表演，都无法再证明他对妖庭忠心耿耿。
妖皇和狐王都是睿智之妖，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。
不过狐王没有太当回事。
狐王认真道：“陛下，子健的忠心肯定是有问题的，不过人族有句话说的好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。子健有自己的私心，是可以理解的。我不是因为子健是我外甥才为他说话，而且真的这样认为。即便是在我们妖庭，又有多少妖族能够百分之百效忠的呢？”
妖皇缓缓点了点头，感慨道：“是啊，就比如当年的鹰王。鹰王的实力即便比起本皇来说，也没有相差太多，但鹰王的私心就太重了。”
上位者都知道，想要属下百分之百的忠心，其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。
一个成熟的上位者，也不会在乎这种事情。
“本皇记得人族还有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，人至察则无徒。本皇不是一个苛刻的皇者，也不会对手下要求太严格，但是本皇也不会被人所蒙蔽。”
妖皇说到这里，面色一肃：“爱卿，本皇是绝对信任你的，但是还不够信任大皇子。他所说的事情合情合理，也有留影珠和事实为证，但是还不够，本皇还不能完全的相信他。”
狐王点了点头，道：“陛下谨慎一些是对的，我们妖庭还要继续查证子健说的那些情况，看看他在大乾到底是否如他所说举目皆敌。”
听到狐王这样说，妖皇也放心下来，欣慰道：“知本皇者，爱卿也。爱卿没有被大皇子的亲情攻势所迷惑，本皇很欣慰。”
“陛下放心，臣先是妖庭的妖师，后才是子健的姨娘。”狐王承诺道。
“好。”
妖皇感觉自己没有看错妖。
“爱卿，大皇子所说之事，就由你去调查，要快，但也要拿到真凭实据，本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。”
“是，请陛下放心。”
狐王不知道这是不是妖皇对自己的试探，不过无论是不是，她都不会徇私枉法的。
大皇子的应对很完美。
但妖皇和狐王都不是一般妖，他们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，他们更信任的还是证据与事实。
大皇子已经拿出了不少证据，证明他说的是真的。
那她就去调查事实。
一代妖师和二代妖师所犯的错误，她坚决不会再重犯。
狐王的调查，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结果：
大皇子没有欺骗他们。
在大乾，上官云与陆谦的确都有私下反对大皇子继承皇位。
同时国子监的学生甚至在暗中串联，想要联名上书游行，反对大皇子继位。
这其中少不了儒家的推动。
不仅如此，文武百官内部，对于大皇子上位这件事情也表现的相当不能接受。
大皇子的血脉问题，终究是绕不过去的。
即便是军中，大皇子都没有得到谁的拥趸。
一个都没有。
反而反对大皇族的人有一堆。
正如大皇子所说，他举目皆敌，在朝中根本没有援手。
当然，也不是说所有的大乾官员都反对大皇子继位，还是有一些墙头草的，可是那些人人微言轻，根本就成不了事，甚至只会拖大皇子的后腿。
拿到这个调查报告后，狐王顾不得欣慰，就去见了妖皇。
妖皇将狐王的调查报告通读了一遍，然后幽幽道：“和本皇调查的结果差不多。”
狐王心中一惊。
果然，陛下可不是一个傻白甜，陛下的主意正的很。
好在她完全没有想过欺瞒妖皇，所以她的坦诚，让妖皇十分欣慰。
“看来大皇子确实没有说谎，大乾不希望他继承皇位的人确实很多。周芬芳已经闭关，她刚刚晋升半圣不久，很难再更进一步，所以闭关更有可能是疗伤。儒家半圣可以舌灿莲花，达到一定程度上言出法随的效果，不过本皇的实力在周芬芳之上，她如果想设计本皇，自身不受反噬是不可能的。”
妖皇汇总了一下情报，认为基本没有毛病。
狐王调查的情报和他自己派人调查得到的信息差不多，而他和狐王用的不是一拨人。
这只能说明一切都是真的。
“爱卿，你很好，你完全没有辜负本皇的信任。现在看来，大皇子虽然对于本皇不忠，可他离不开我们妖庭。”
狐王点了点头，赞美道：“陛下圣明，其实我们妖庭不需要子健对我们感恩戴德，只需要他能够源源不断的给我们妖庭提供好处就可以了。很多时候，利益结合能够让双方联系的更加紧密，因为利益才是永恒的。”
“爱卿此言大善，不过大皇子的脑后有反骨，本皇无法再百分之百的信任他。”
妖皇说到这里，忽然笑了一声：“爱卿，本皇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。”
狐王有些迷茫：“陛下让臣委屈什么？臣没有听懂。”
“日后爱卿在妖庭可能会有些麻烦，不过本皇相信爱卿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麻烦。”
妖皇卖了一个关子，然后把大皇子叫了过来。
“大殿下，你的事情，狐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。”
大皇子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审判。
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。
剩下的事情，只能看天命。
他很坦然。
不过妖皇的决定，让狐王十分意外。
“你说的都是真的，所以尽快赶回大乾，免得再落人口实。”妖皇说到这里，故意顿了顿，然后继续道：“走之前，把戒指留下。”
大皇子和狐王都猛然看向妖皇。
他们瞬间就猜到了妖皇的意思。
大皇子面色一变，赶紧看向狐王，然后直接开口道：“陛下，鹰王对您不敬，屡次大放厥词，理应处死。”
妖皇淡淡道：“鹰王是妖庭的鹰王，就不劳烦大殿下出手了，把戒指留下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大皇子脸上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。
“姨娘，我……”
狐王深吸了一口气，对大皇子道：“子健，按陛下说的做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怪不得刚才妖皇对她说要委屈一下她。
让鹰王重回妖庭的话，她就不止是委屈了。
但这是妖皇的决定。
她无法抗衡。
而且，为了自己的利益，大皇子果断出卖了鹰王，很显然已经和鹰王彻底反目成仇。
妖皇这个时候把鹰王残魂留了下来，如果再动用妖皇的权限能力帮助鹰王重回巅峰，那鹰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大皇子。
其次可能就是狐王。
妖皇随手的一记落子，就掐中了大皇子的死穴。
这也是妖皇对大皇子不忠于妖庭的报复。
大皇子无奈，只能按照妖皇的吩咐，将戒指留在了妖庭，然后痛苦的拜别狐王，回归大乾。
妖皇对狐王点了点头，道：“爱卿，你也先下去吧。”
狐王眼神一黯，不过还是恭谨道：“臣告退。”
等狐王也离开后，妖皇直接开启了大皇子的戒指，放出了鹰王的残魂。
鹰王看着高居皇座的妖皇，冷哼一声，桀骜之色不减，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敢顶撞妖皇的鹰王。
“成王败寇，既然落在了你手里，要杀要剐，本王悉听尊便，绝无怨言。”鹰王冷声道。
妖皇笑了：“鹰王还在记恨当年之事？”
“换成你，你会不记恨吗？”鹰王冷笑道。
妖皇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有道理，不过本皇并不想杀你。鹰王，本皇向你道歉。”
妖皇竟然纡尊降贵，向自己道歉。
鹰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
“你……”
“鹰王，回来吧，妖庭不能没有你。本皇之前犯过错误，但是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。本皇会帮助你重新塑造躯体，回归巅峰，也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，不要再找狐王的麻烦。”妖皇道。
鹰王若有所思：“你不让我找狐王的麻烦，又给我这么大的好处。所以，你想让我找大皇子的麻烦？做一把让他又惊又怕的刀，时刻让他对妖庭保持忠心耿耿。”
妖皇大笑：“鹰王，你现在可比从前聪明多了。不错，本皇不信任大皇子，所以本皇想让你盯着他，这个提议如何？”
鹰王淡淡道：“我有拒绝的资格吗？”
“哈哈，好，有鹰王重归妖庭，妖庭距离走向新的巅峰，已经指日可待了。”
妖皇想的很美。
以后文的就交给狐王，武的就交给鹰王。
自己正好美美的去睡大觉，当好一个甩手掌柜。
计划通。
至于鹰王……妖皇不觉得鹰王能够对自己的提议视若无睹。
他帮鹰王恢复肉身，又给鹰王向大皇子报仇的机会，鹰王没有理由拒绝。
果然。
鹰王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一切都在掌握之中。
妖皇笑的十分开怀。
看着胸有成竹的妖皇，鹰王的眼神有些恍惚，想到了之前的和大皇子的对话。
“师父，我说过，会在合适的时候帮助你重塑肉身，回归妖庭，现在到时候了，请师父配合我、相信我。”
看着开怀大笑的妖皇，鹰王内心默默道：“后生可畏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