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真想听,我就给您嘚吧几句。”或许是看在钱的份儿上,差役停下了脚步,拉着孙元化到了外面走廊角落里面。

    李枭好奇宝宝似的跟在后面,衙门里面的龌龊事情他知道一些,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明目张胆。

    这可比当年辽阳的差役,吃拿卡要厉害多了。

    “您受累,我们这刚刚从外地来,啥都不懂!”孙元化又掏出了几个铜哥儿,塞进差役的手里。

    差役把铜钱塞进兜里,然后指着里面的那些人说道:“您以为早早的来排队,就能够办成事情了?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……?”孙元化有些不明白,早早的来排队,到时候自己自然是排到第一个。

    就算不是第一个,至少也是前排。按照他说的一天能办二十多人,自己怎么着都能轮上。

    “就您老鸡贼,其他人都是棒槌?都憋着坏呢,您清早六七点钟来等着。

    那还有四五点钟来等着的,您合计着四五点钟。那还有半夜就来的!

    这么跟您说,一会下了差您看看门口。有人就地等着明天排号!

    都是一大堆人轮着排,一个人俩小时。你排的过他们?”

    “……!”孙元化无言的摇了摇头,还真排不过。谁有精神头,连夜在这里排队办事。

    “您想要排上号,那得跟那些排在前边的人买。跟您说,最便宜的四个银元。”差役伸出四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。

    “四个?”孙元化诧异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。

    李枭更是瞪大了眼睛,没想到办点儿事情要交这么多钱。

    “不想交四个银元也行,每天晚上。值夜的差役都会偷偷的放进来五个人,这的定例,不会多也不会少。

    至于为什么是五个,我也不知道。反正就放进来五个人,这五个人可以在办事的大堂打地铺。

    您花两个银元就成!”差役又伸出两个手指头。

    “两个……!”这下孙元化更加糊涂了,能花两个银元办成的事情,为毛要花四个?

    李枭也抻着脖子,等着听答案。

    “可您知道,这两个银元其实是白花。因为不管您的材料有多全乎,里面办事的人没拿到钱,都会鸡蛋里面挑骨头。把您的材料退回来!

    等您回去准备好材料,对不起再交两个银元等上一宿。

    可这些银元,都被值夜的那帮杂碎弄了去。那帮孙子,他娘的吃独食儿不愿意分给同僚一份儿。

    所以,里面办事的人还是会把您的材料扔出来。

    反正不折腾您个三回五回的,肯定不会放过您。您想想,到时候您花了多少银元在排队上?

    再说了!”差役指了指低矮的办事窗口前,站不直又蹲不下,痛苦无比的办事人:“就这份儿罪,您遭得起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!”孙元化眨巴眨巴眼睛,眼睛里面充分表现了他的无知。

    回头看了看李枭,李枭也是瞠目结舌。都……到了这个地步了?

    “所以啊!这钱得用在刀刃上,您说是不!

    我跟您要的这两块银元,那可是直接给里面办事的人。材料有些不周全,也能给您睁一眼闭眼。

    而且材料是由我递进去,您在这里等着。到下差之前,肯定给您办下来。不过我这忙不白帮,您可得赏我俩钱儿。

    那么多同僚,也得打点打点,吃个茶喝个酒不是。这钱,您总不能让我这个穷差役出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!不能!您这就去帮忙办,这里是三个银元您拿好了。”孙元化赶忙摸出三块银元来递给眼前这个差役。

    “呵呵!您请好吧,若是办的不利索,你只管找我宋老三试问。”差役拍了拍胸脯,拿着孙元化的材料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隔着玻璃幕墙,孙元化看到宋老三直接走了进去,拿着材料这个桌子前待一会儿,那个桌子前待一会儿。

    公章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盖,那速度的确比等在窗口的人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儿。

    甚至有的办事人,根本没看材料,直接拿起公章盖上去。让后该喝茶喝茶,该斗蛐蛐就斗蛐蛐。

    “我操!这样也行?”李枭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大。他没想到,事情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。

    “三班衙役混一些散碎银两而已,算不是大事。你可知道,这些人逢年过节,都是要给上官孝敬的。

    若是给不上孝敬,还想在这里干下去?

    所以说,他们这算是一笔买卖。你猜猜为什么值夜的差役,一次要放五个人进去?”孙元化捋着胡子笑道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李枭有些狐疑的看着孙元化,果然是在底层混过的老狐狸,衙门里的这点儿事情想要瞒他还真难。

    “凡事都有个度!

    这些小衙役办事,那最是讲究细水长流。所以,你看这些小吏,好多人都是干了一辈子,甚至是父死子继。

    送五个人进来捞到的钱,恰好够给上官之后,他们几个留余一部分。

    如果捞的狠了,把百姓们逼得急了,玩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。把事情闹大了,那自然没办法收场。

    他们的上官,也自然会拿他们当替罪羊。

    如果捞的不狠,那逢年过节上供的钱……,可都得在他们的薪俸里面扣除。

    辛辛苦苦的干差役,被上官呼来喝去的如同仆役,临了还得自己搭钱,谁会干这种亏本的买卖?

    所以啊!生意要做,买卖也要做。最重要的是要有度,细水长流。

    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儿,可这些衙役却是衙门里的石头。不管哪任官儿来了,都得用他们才行。”

    孙元化的一番话,说的李枭直翻白眼儿。

    这种话,张煌言没有跟他说过。孙承宗也没有跟他说过,只有孙元化跟他说过。

    从底层一层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家伙,果真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大帅如果您想要打击腐败,百姓们的舆论必然会对准这些蝇头小吏。

    到时候衙门里的那些老爷们,也必然会清除这些小吏以平民愤。

    可这些小吏被清除出去了,换进来的人难道说能把事情办得正常些?”

    “那您说怎么办,总不能把衙门上上下下所有官员都抓了吧。那这顺天府还怎么运作?我又上哪去找这么多合格的官员,来管理偌大的京城?”

    李枭这下子犯了难,反腐要反,可反掉所有官员。那还有谁给老子干活儿?

    总不能老子堂堂的大帅,去亲自当居委会主任吧。

    再说了,就算是自己亲自去干。偌大的京城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