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聚会不欢而散,蔺纮心里的心思也彻底绝了。他很清楚,聂氏不会再帮他蔺氏。

    大帐内只剩下聂抗父子二人。

    “过来坐下。”

    “唯。”

    待聂嗣落座以后,聂抗方才严厉斥责道:“着急忙慌,急躁行事,为父将你放在东观宫修生养性,你竟半点不得精要,愚蠢!”

    聂嗣面露尴尬之色,没有嘴硬反驳,乖顺认错:“父亲教训的是,孩儿一时间乱了方寸,还请父亲责罚。”

    他是真怕自己父亲一时脑热答应联姻,到时候他可就真难受了,让他娶一个陌生女人,他是不能接受的。

    顿了顿,聂抗眯眼道:“你方才乱了方寸,恐怕不是因为联姻之故,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?小子,你休要在为父面前装傻充愣,以你的为人,能让你失去方寸,你定然是心乱了!”

    老狐狸!

    聂嗣心里暗骂,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这个父亲把他的性子摸得很清楚。或者说,这个父亲很擅长揣摩人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孩儿只是不想再丢脸。”聂嗣‘愤慨’道:“先前悔婚的是他们蔺氏,现在联姻的又是他们蔺氏。他将我们聂氏当成什么了?阿猫阿狗吗?唤之则来,挥之则去,这什么意思!”

    “孩儿可不想再和蔺氏扯上任何关系,以免徒增笑料,让其他人更加轻视孩儿!”

    虽然他在勋贵圈子里面地位不低,但是他知道,很多的勋贵子弟其实私下里都在嘲讽他被天子抢了未婚妻。

    这给他的感觉,就好像头上戴着一顶绿色帽子一样。更关键的是,他现在还给天子看门,他心里能不憋屈么。

    虽然,这番话不是主要原因,但也是很重要的次要原因。

    是故,这些话说出来以后,聂抗虽然有所怀疑,但是也没有直接反驳,只是叹道:“蔺公之所以作此态,如此试探,乃是因为眼下蔺氏在朝中的被动局势。”

    虽然蔺氏是外戚,可是一旦被归纳为帝党,那就是邓亥等人打压的对象。所以,蔺氏这个外戚做得其实很憋屈。

    见聂抗似乎还对蔺氏抱着隐忍之心,聂嗣皱眉道:“父亲,孩儿虽然不知道大司空和大父,当年关系究竟如何深厚,但是蔺氏弃我聂氏在先,是他们不义,并非我们无情。现如今又过来缓和关系,岂不是将我聂氏当成烂好人?”

    “烂好人?”聂抗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辞,不觉莞尔,“你说的对,不过那是蔺氏以为如此。我们聂氏,可不是什么烂好人。”

    闻言,聂嗣顿时松口气,看样子自己父亲应该不需要自己多说废话,他心里还是拎得清的。

    这时候,聂抗忽然笑着道:“方才一事,倒是给为父提了个醒,你现如今确实应该要成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呃”聂嗣变得吞吞吐吐起来,“父亲,此事可否以后再说,孩儿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心思?”聂抗调侃道:“没有心思你为何去兮月楼啊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,笑吟吟的看着儿子。

    聂嗣顿时有些尴尬的解释道:“那都是同僚邀请,不得已而为之,并非是我本意。”

    聂抗笑眯眯的警告道:“非你本意也好,是你本意也罢,为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阻止你,只是需要提醒你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请说,孩儿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 “其一,不可玩物丧志,沉醉香袖红裙。其二,不准将其收为侍妾,带回府中。我聂氏世代豪奢贵庭,决不收此风月之女。”说完,聂抗脸颊莫名一红,显然是想到什么让他汗颜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唯。”聂嗣心里松口气,答应道:“父亲所言,孩儿谨记在心。”

    须臾,离开大帐,聂嗣长长松口气。他走到马前,一只手搭着马鬃,一只手握着短匕。

    有些事情,他知道自己很难避免,可是真正碰见的时候又很排斥。这一次不仅是思想排斥,他的心也在排斥。否则,他当时岂会急忙出言拒绝。

    父亲猜测的不错,他当时听见联姻的时候,心确实乱了。不过不是因为联姻之事而乱,而是因为别的事情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他又倍感无奈。

    “少君,你没事吧?”崇侯翊问道。

    聂嗣摇摇头,翻身上马,将短匕收好,拉着缰绳,策马缓缓而行。

    栾冗和崇侯翊对视一眼,都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少君有心事。”崇侯翊道。

    栾冗颔首,“一定是。”

    他们二人又不傻,少君这副摸样,肯定是有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