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不觉,她手中短匕已经放下。

    见她迟疑,聂嗣暗觉有戏!

    此女果真不是冰冷的杀人机器,看来还要再加一把火!

    啪!

    聂嗣突然抓住她握着短匕的手,快速捅向自己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!”

    她反应过来,连忙拉扯,可惜短匕还是刺中他腹部。殷红的血顺着短匕便流出来,染红他的月白长裳。

    落在他的手上。

    落在她的手上。

    聂嗣顺势半跪在地,一双眼眸深情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不杀了我,你无法向天子交代。我不愿见你为难,我死,你无事,我便无悔。”

    “你无事,我便无悔!”

    掷地有声,决绝赴死!

    她微阖眼帘,苦涩道:“你在胡说什么,我根本无需向天子交代。你救了我,我要感谢你。”

    她果然是太后的人,只对太后负责!

    如果说之前聂嗣只是猜测她是太后的人,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。

    “可是,我终究是对不起你,我不该趁人之危。”聂嗣低低的说着,内疚之情由内而外的散发。

    她轻叹一声,“不要再说了,就当没发生过吧。”

    她其实,根本没想过要杀他。她只是,难以咽下心中那口气。如今,眼见聂嗣如此,她又如何忍心杀他。倘若她真的想要杀聂嗣,她绝不会一个人来这里。

    聂嗣哀伤道:“我情愿你我未见,再相见,你却远在天宫,你叫我如何是好,你还是杀了我吧!”

    “别说了!”她猛的夺回短匕,顺手将其扔进湖泊之中。便听得‘扑通’一声,短匕缓缓沉入湖底。

    她怎么能不知道聂嗣的意思,但是她现在很混乱,她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如果聂嗣长得丑,或者言语粗劣,她一定杀了他。

    可是,他偏偏长得好看,说话又好听,直叫人心儿如小鹿一般乱撞,这叫她如何能下手?

    更何况,他救了自己。

    聂嗣长叹一声,四十五度角仰头看月。

    “我不该让你为难,都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 “与你无关。”她说道:“你无需担心,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。现在,到此为止,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,你放心吧。我放过你,算是报答你的相救之恩,从此我们两不相欠。”

    言罢,她不敢久留,起身欲走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聂嗣出声。

    她应声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“你还没告诉我,你的名字呢。”

    沉默许久,她走了,留下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上官胭。”

    “上官胭?”聂嗣喃喃一声,旋即呈‘大’字形躺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成功了,这个上官胭短时间内应该会保守秘密。不过以后怎么样就不清楚了,但是很显然,这个女人不是单纯的杀手,她有自己的思想。

    否则,今夜不是她过来,而是自己去宫中向太后道明事情缘由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栾冗和崇侯翊走进来,他们发现聂嗣腹部流血,顿时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“少君,你怎么了!”

    “没事,蹭破一层皮而已。”聂嗣坐起来,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。

    他自己对自己下手还是心里有数的,没有给自己捅成重伤,只是刺破一层表皮而已。

    “少君,这伤口是不是那个女人弄的?”崇侯翊问。

    聂嗣摇头,“行了,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栾冗欲言又止,他感觉那个女人很面熟。

    “少君,那个传旨的宫女,我觉得有些面熟。”

    “她就是我们在河东救下的女子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!”

    见栾冗一副吃惊摸样,聂嗣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当然,不重要的部分自动省略。崇侯翊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,聂嗣和他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经过。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,我们暂时安全了。”栾冗道。

    聂嗣笑道:“其实我知道,她不想杀我们。否则,她不会单独约我见面。如果她真的有杀心,我在崇文殿的时候,她就已经认出了我,那个时候我可跑不掉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她现在不动手,以后可说不准。”崇侯翊担忧道:“若是她将此事告知太后,对我们可大大的不利。”

    栾冗愧疚道:“少君,都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 如果不是自己射错人,断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。

    聂嗣拍拍他肩膀,安慰道:“没多大干系,这都是缘分。”说到这里,聂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。

    这时候,聂嗣想起来短匕还在湖里,当即纵身一跃而下!

    “少君?!”

    栾冗和崇侯翊紧跟着跳入湖中。

    约莫过了两柱香时间,聂嗣湿漉漉的爬上来,手中紧紧握着短匕,坦然的躺在廊下,看着天上明月。

    他伸手,欲揽明月入怀,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。